三十而励 筑梦百年|“律师行业发展与创新之道”圆桌会谈

     在数字化浪潮席卷下，中国律师业也将迎来新一轮挑战与机遇。区域律所面临规模化、科技化、专业化、老龄化等诸多问题，那么，区域所如何立足当地、因地制宜、顺势而为成为亟待解决的问题。人才、专业、管理、文化等要素缺一不可。在圆桌讨论环节，来自北京、浙江、四川、安徽、青海、陕西等地的大所和区域强所代表坐而论道，围绕“律师行业发展与创新之道”展开讨论，碰撞思维、启迪智慧。律新社创始人、CEO王凤梅主持了圆桌会谈。新则创始人余朋铭进行点评。（以下是圆桌会谈集锦）

     王凤梅：各位领导、各位嘉宾，大家晚上好，这个环节是圆桌环节，有请圆桌环节的分享嘉宾：陕西海普睿诚律师事务所副主任杜娟，安徽天禾律师事务所主任张晓建，青海树人律师事务所主任陈岩，北京康达律师事务所执行主任廉高波，浙江六和律师事务所管理合伙人朱炜，四川明炬律师事务所党委委员、执委会委员霍子诗。

     前面高维知识的传输为律师事务所高质量发展打开了视野，今天，来自区域律所的头部律所代表们将在这个环节共同继续解题，如何把高维智慧转化成高维行动。

     杜娟：高质量发展是一个相对的概念，不是一个绝对的概念。除了利润、人均创收等，我认为最重要的是人才建设。第一，引进青年律师。2023年，海普睿诚律所管委会出台了人才引进方案，从软硬件各方面给予大力支持。主要引进的是律师事务所专业短板相关人才，通过弥补自己的短板提升整体专业化的水平，成效非常显著。第二，扶持青年律师。我们制定了《支持青年律师十大举措》，送青年律师去国外研学，青“篮”行动，青律之音等，增强青年律师的归属感。第三，培养青年律师。我们有日常的青律大讲堂，所有教练以练带教，让孩子们不断的有试错和实践的机会。最后，激发活力。律师事务所是一个组织，每一个律师都是组织里的细胞，如果这些细胞都不活动，这个律所是没有活力的，因此要有一项制度激发他们碰撞交集发生裂变，从而从内部挖掘客户深层次的法律服务需求，向外也可以满足我们客户多样化的法律服务的需要。所以我们正在颁行一个制度，主要解决我们合作包括一些具体事务上协作的利益分配的机制，从而以此促进律师和别人合作共享，以便更好地满足我们的客户。

     张晓建：律所的高质量发展，我觉得可能没有一个标准化的定义。如果一个律所能称得上高质量发展，我个人觉得一定要把律所和所处的区域高质量经济文化建设的发展挂钩。比如律所如何服务国家和区域高质量发展，如果服务到位，能为国家和地方经济的高质量发展提供好的法制保障，那么我认为这家律所应该就达到了高质量发展的标准。那么如何实现高质量发展，以我个人来看有三个方面。第一，要有高质量发展的定位；第二，要有支持的体系，包括业务建设、人才建设、管理建设方面。第三，还要有相对优势，怎么样结合自身实际，结合地方经济发展的实际，提供给相对优势的服务能力，才能够打出自己的品牌，才能够真正实现我们助力经济高质量发展的目标。安徽天禾就在安徽的市场上找到了服务优势，我们在90年代就开始在安徽做资本市场，虽然资本市场起伏跌宕，风险很多，但是我们一直坚持，目前我们已经成功地为70家省内外企业IPO上市提供服务，为接近200家的三板公司提供服务。同时，资本市场服务的成功也促使了我们对传统服务和创新业务的进一步推动。

     陈岩：律所高质量发展，我觉得有三高，第一，要有高素质人才；第二，要有高质量业务，第三，要有高效能的管理。人才方面，我们首先在抓选人机制，我们认为选人比培养人更重要，人要培养出来难度是特别大的。所以要我们现在的重点是放到选人上面，选好需要的、相互适配的人，比培养要重要得多。我们制定了事务所的人才画像，根据各个不同专业领域，专业人才应当具有的素质项目去招聘。针对事务所的年轻人的流失率高这个问题，我们制定了学习地图，设立了导师制，除了业务，还要辅导心理和思想。业务方面，我们设立了大要案的讨论研究制度，每一个重大疑难复杂的法律业务，我们都有高级合伙人、合伙人与年轻人一起研究一起讨论，促使大家业务能力的提升。管理方面，我们正在实践的一些做法就是坚持一体化管理，让更加具有管理能力和管理经验的人来管，发挥人之所长。

     廉高波：我对律所的高质量发展的理解是要三强，强风险控制能力，强专业服务能力，强创收能力。这三个能力同时具足才能说律师事务所是高质量发展。那么律师事务所如何做到高质量发展，其实我觉得还是要有一个基本的前提，就是律师事务所首先得要规模做大，如果没有规模优势，实际上很难成为一个强所。康达在04年到14年这10多年，处于滞涨的状态，基本上没有太多的发展。那么随之带来的就是我们在专业化的建设方面，在高质量的追求方面就已经落后了一步。因此这要求我们必须先要做到规模化，但我们绝对不盲目追求规模。在匹配在城市定位上，我们只选择在基本的省会城市或者一线城市。

     朱炜：我的理解是，首先业务高质量。要在区域市场做到人无我有，人有我优。其次人才高质量。我们要自己培养符合六合价值观的人才，分为雏鹰、助理、青训营、青年骨干班几大板块。第三就是管理高质量。我们这两年做了几个尝试，第一个是职业经理人，我们现在的行政总监可以说在全国处于领先角色，通过他的管理能力，效率提高很多。管理，第一是高效提升运转，第二就是让事务所成为一个很好的资源交换平台。还有，管理层要更新，我们每三年管委会换届，我认为这也是一种开放包容的心态，管理层要有新鲜的血液来。

     霍子诗：结合今天的研讨会的主题，我把高质量发展凝练成三个关键词：文化、组织和科技。文化可能大家都听过，明炬创始合伙人在10年前聚义的时候摔杯子、发毒誓的故事，这是真实的故事。一个律所的文化是通过历史发展而来的，而我们是50多家所合并在一起，这就是我们10年前面对北上广对于成都地区法律服务市场大举入侵时，抱团取暖的一个现实的、鲜活的体现，是一种文化。另外，我们以铜雕的形式，以浮世绘的方式全景展示了我们10年的历史，这就是文化传承具体的载体。第二个是组织，我们的底层逻辑是一人一票，明炬事务所主任、管委会主任没有最后否决权，我们140多个合伙人股份均等，当然这可能出现所谓泛民主化的倾向，所以我们形成了一个核心。用马克思·韦伯的话就是一种魅力型的领导——我们事务所主任王宗奇。同时，我们搞了体制改革，设立了执行委员会。科技方面，我们升级了OA，通过科技赋能实现数字化转型。

     杜娟：谈到数字化的时候，我想还有一个对应的词是焦虑。泛焦虑的时代，行业竞争也在加剧，区域律所就必须求索突围。我们应该怎么样求突围，怎么样求变？首先，是定力，扪心自问，我们职业的初心是什么？来到海普睿诚这个平台，我们是要共同打造一个事业平台、合伙平台，还是争名夺利赚钱的一个舞台？我们总结出来几个合伙人的关键词：谦让、沟通。 在面临数字化挑战的时候，我们要坚持正念，坚持形而上的这种精神。同时，要拥抱数字化助力专业化。律师可能分为很多种，有专家型、经验型，也有业务型，律师的价值在于其提供给客户解决问题的能力，他的思维最重要，所以一些机械性、重复性的工作可以交给技术、交给软件。律师就可以腾出来更多的时间，加强专业化，提升思考维度。第二，数字化时代还要看到一些新赛道和新蓝海，要有战略规划，比如绿色发展、能源发展，双碳减排以及环保方面的业务，还有涉外业务布局等等，在人才引进上也朝着这三个方面加强引进的力度。

     张晓建：数字化时代带来的一些现象大家是有共识的，比如说数字化时代新经济、新业态不断涌现，那么律师事务所如何来服务这些新经济、新业态，可能要进行供给端的完善。需求端已经很明确了，比如说我们新能源汽车、税务的法律服务等。那么律师事务所怎么样适应这些数字化时代出现的新情况，怎么样提供服务，是我们一直在思考的。举个例子，给了我们服务契机，但是大多数的律所没有在数字化时代服务税法的能力，安徽天禾在去年就引进了一个税法的服务团队来面对这种变革。同样的新能源目前我们也在做探索。第二，数字化时代，律师的服务是没有半径的。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作为区域所需要走出去。比如设立分所，这是一方面。同时安徽的徽商还是很厉害的，我们的服务要跟着徽商走出去、引进来。第三，随着高质量发展课题的提出，中国各个地方经济产业在不断的变化，包括一些新兴产业的进入，律师事务所要跟随这些新产业的发展变化和城市定位来提供我们的服务。

     陈岩：对于树人所来说，一个青藏高原的律师事务所，我们面临的挑战可能比在座的很多所都要大得多，我们挑战来自于两个方面，微观方面，人才素质和管理水平、管理能力，我们的品牌影响力亟待加强；宏观方面，如何用数字经济来改造律师事务所的管理，提升效率。同时，新政策环境下，青海省讲环境保护，讲治理，讲金山银山，对我们所这样一个专业做矿业律师事务所的影响特别大。面对的这种影响，我们能做的就是想办法突围，比如在北京、在成都设立分所。另外，相信数字科技的力量一定会赋能律师事务所，帮助我们提升业务素质、提高工作效率，包括助力对律师事务所的管理。同时会衍生出很多新的业务，在这几个方面我们也正在逐渐学习和积极探索。

     廉高波：从2020年开始，中国律师业进入了风险元年，律师事务所面临的风险越来越大，除了传统的风险之外，还有这两年陡现出来的，税收制度的不合理带给全体律师的风险；前所未有的强监管带给律师事务所的风险；智能机器人的发展、chatgpt的发展给整个律师行业带来的风险。面对这些挑战，我们还是要用拥抱数字，拥抱科技，拥抱智能，迎难而上，把我们打造成科技感十足的律师事务所。从内部来说，我们的OA系统已经达到了非常先进的程度，比如有我们自己的数据检索系统，成立了数字医疗中心、数字合规中心等，希望在一些细分领域里占领潮头。另外，第三方的机构可以给我们提供很多的科技支持，满足我们对痛点的需求，不需要自己亲力亲为地去做很多的事情，与第三方的契合和匹配就足以让我们抓住科技感。

     朱炜：三句话，第一句话叫变与不变。六合从成立之初就开始设立10年发展纲要，我们现在是第三个10年发展纲要的第五年，我们每年会去修正它，细化目标，我想这在大变局下，我们每年在变与不变之间做一个调整很有必要。第二，服务市场下沉，技术下沉。六合的所有分所全在浙江，我们有幸生在浙江，因为浙江的地级市都藏富于民，分所去年带给我们的营收超过两个亿，我们现在也在进一步的挖掘二线城市，弥补了我们总所在杭州竞争日趋激烈的这一种短板。第三，回到科技的数字时代，我认为chatgpt替代的一定是工具的，常规的，我们要反向思维，哪些事情是GDP不能去替代的。比如跟现有客户的维护，能不能放下身段，走进客户群，能够去跟他们玩一些年轻的东西？我们这两年在做一些下沉式的，以服务提升，以行业化为主的内容，比如说我们今年提升的是我们对大健康领域医药产业对这个长短视频领域。

     霍子诗：我觉得在我的有生之年，法官永远是法官，不会是AI来审判。人是有尊严的，是有理性的，所以我相信工具虽然可能会异化，反噬人，但是我的判断是比较乐观的。如果政府公开裁判文书公开的信息力度一旦下降，我们的爬虫技术还有用吗？我们的各种企查查，我们的各种所谓的检索工具，你连源头都没有，这就是一种所谓的逆数字化时代现象，而且就发生在一夜之间。所以，数字化时代，chatgpt代替的是一些普通的工作和一些简单的法律咨询，我不相信他能写出辩护词来，他写得出代理词来吗？特别是我们带来的高净值客户的大案要案，那涉及到人性的抉择。所以，我们要建立自己的案例搜索体系，因为已经出现了很多逆数字化时代的现象，这是不可控的。比如我们检索不到判例了，我们检索不到一个地方的裁判要旨，所以说要搭建信息化系统和数字化模型，这个是我们的应急之策。

余朋铭点评

     今天论坛的圆桌的主题只有两个，一，高质量发展到底是什么；二，数字化对律师来说意味着什么？刚才几位主任讲的所有的内容，我觉得和韩秀桃老师表达的是一个意思，一个律所的高质量发展就和人一样，一是外观好不好，而是内脏好不好。刚才我们几位主任聊的其实都是一个问题，总结起来就是人才的结构、客户的结构、业务的结构，律所发展的逻辑底层是人才的结构，再底层是管理方式或管理理念、管理模式，再底层回到韩老师讲的文化。我们甚至可以倒推过来说，某种程度上你这个人或者律所状态，其实可以通过这4个维度来反向推一下，这几个都做得好，就可以说这个律所是一个德智体全面发展的律师事务所，是一个高质量发展的律师事务所。关于数字化这个话题，作为这个行业的观察者，我们对这个问题是很明确的：数字化就是一个工具，机会和挑战并存，它会放大那些有优势的人的价值。现阶段整个行业都在被推动着极化，呈现出来就是规模化，数字化技术和工具会加速这样的变化，所以工具是不公平的。其次，数字化对律师行业的影响还要花很长的时间。数字化或者信息科技对所有行业的影响有一个基本前提——行业的生产方式产生变化，至少具备了一定程度的分工协作，才会有数字协同的可能，才会有效率优化的空间。如果按照这套标准来衡量法律服务行业，其实律师行业的工作方式、合作模式、协作模式都没有产生本质的变化。比起数字化带来的影响，可能别的问题反而在短期内更明显，比如说律所的老龄化的问题，全国所对地方所冲击的问题。

     王凤梅：好的，圆桌探讨圆满结束，最后还是回到文化。无论我们探讨什么语术，回到行业指导，回到职业指导，我想用江平教授对律师职业的点评作为圆桌论坛的结束语：作为律师，苦乐是你的个人感觉，善恶是你的社会形象，成败是你的事业，而律师职业的兴衰关系国家命运。最后一句话仍然是江老留给我们的：法治兴则国家兴。